最冷一天

對我來說，2022年5月13日是一個非常傷痛的黑色星期五。

這陣子天氣暖和起來，我開始擔心 Rouquin 的心臟能否挨得過去。他和少爺晚上也不願留在家中，因此我半夜走到後園，確定他一切安好。  那天凌晨四時左右, 我起來打開後園的門，少爺和 Rouquin 自動自覺走進來了。 Rouquin 回來時，我見他呼吸有點急促，於是便給他服藥。 

事實上，Rouquin 去年年底急診時，獸醫曾經說，如果類似情況再出現，她會建議人道處理。  急診後幾天，我們遵照指示，逐漸減少藥物的份量，結果他又再度病發。 原本好端端的， 忽然呼吸困難，他仰起頭努力吸氣，像是在溺水。 我嚇得手忙腳亂，幸好專員處事冷靜，立即給藥。 經過大半天後，終算是平復下來。 我們也決定維持藥物的份量，病發時便多給半份份量。這幾個月來，病發時有發生，我們也是如此解決。

中午時要到獸醫診所配藥，出發前我見他藏身小草叢中，他發現了我，就走到我面前，呼吸仍是急促。 我輕輕撫摸他的頭一會，他便轉身走回草叢裡。  從診所回來後，我在後園找不到他，就是屋旁他經常留連的小樹林，也不見蹤影。  

我心急如焚之際，專員從外面辦事剛回來，說他見到 Rouquin，他看起來呼吸正常，於是我放下了擔憂，同時亦掉以輕心。 

三時左右，我終於找到了他。 那時他的呼吸明顯更急促，我即刻跟專員商量，然後決定先再給藥，再多觀察一陣子。 後來我才知道我已經犯下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黃昏時，他在小樹林裡，我不敢走近，怕他會轉身離開，只停留在遠處守候。 過了不久，他走出到小樹林的出口，情況急轉直下。 每每他想躺下來，因為呼吸困難，不得已又要站起來。 我發現他伸出了舌頭，便想帶他去看急診，可惜診所已經關門了。

實在無計可施，我和專員只好將他抱回室內，給他餵水和湯。 晚上狀況更令人擔心，我禁不住哭了起來。  為了不想給他壓力，就躲在浴室放聲地哭。 就是我的一個愚蠢的決定，讓他吃苦了一整天。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狀態比先前的更差，當時看着他一直瞇眼、伸出舌頭，努力呼吸，我心如刀割，真的情願他缺氧昏迷過去，不用受苦。

半夜時，他忽然跳上梳化我身旁的位置，慢慢挨近我，我輕撫着他，試着安慰他。 他停留了片刻，又走到火爐前。 我不敢打擾，僅是望着他的背影，手腳不由自主在發抖。  避免他會脫水，我會每隔一段時間便給他餵水。            

一點多，他來來回回地走動，他又再次跳上梳化，然後躺下來，身子靠着我的大腿，總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的腦海內閃過一絲奢望，他或者會好起來。  就這樣過了大半小時，他又走到火爐前，隨後又停駐在大門前。  兩點多，他又走到雜物櫃前。 他以前間中會躲在裡面，因此我即刻整理櫃子。 我轉身的一刻，他已經在梳化躺下， 我立即坐在他旁邊。 他瞇着眼、張開口露出牙齒、伸着舌頭，盡力吸氣， 我緊緊用雙手圍着他，他的頭在我的手臂上。 我不斷撫摸着他。 他越來越痛苦，最後更哀叫起來，身體抽搐，我心痛得到了極點。 我喊叫專員，心裡明白他已經走到盡頭。 

凌晨兩點五十五分，他離開了我們。

儘管我對自己說，不要在他離去時痛哭，但是當想到到了最後一刻，他花光氣力還是要陪伴在我身邊，便控制不了。 觸摸着他仍然暖和的身體，我更希望自己弄錯了，可惜希望始終落空。